韶央梦见了很多事情。
她和白晞蹲在第十殿阎王殿前,她啃着香喷喷的玉米饼,白晞则在一旁含笑看着。「好吃吗?」
「好吃!谢谢白晞姊。」梦中的自己看起来好幸福,她大口咬着饼,豪放的样子旁若无人。
「不用客气,我其实一直很想要个妹妹来疼呢。」白晞摸摸韶央的头,眼神疼爱。「在投胎之前如果有什么事都能来找我,我会尽力帮忙。」
韶央抹了抹嘴边的碎渣,大力点头。「嗯!白晞姊最好了!」
画面转换。
这次他们处在黄沙战场,韶央身边站立着几位不认识的男子,可大略能知道他们是同伴。不远处有座高突的岩石,上面佇立着一名黑衣女子,全身泛着不容忽视的寒意。他们两方对峙着,处在一种恐怖的平衡状态。
是白晞打破了这个状况。
白晞足一轻点,举着巨锤跃上岩石。她轻盈地躲避黑衣女子射出的毒箭,闯到敌人跟前。正当大家都以为会得手的时候,黑衣女子扔下弓箭,从腰间抽出匕首擦过巨锤。过人的臂力竟将锤子狠狠震动,硬是改变了方向。
高台下的韶央屏住呼吸,一时竟不知道哪方会获胜。
身经百战的白晞选择压低身子挥槌,哪知对方收回刀刃,一脚将白晞踹下高台。「唔!」
「白晞姊!」韶央发现自己跟着阎天汐衝上前查看对方伤势,一边大声嚷嚷着。「你怎么就这么勇敢地一马当先了!」
白晞摇头苦笑,低头检视红肿的脚踝。「没办法,当姊姊的就是要保护妹妹呀。」
琐碎的片段在韶央眼前不断播放,甚至能身歷其境。在这些记忆中,白晞对韶央的溺爱显而易见,与现在对待她的样子大相逕庭。她能感受白晞将所有用心投注到自己身上,就像是真的在照顾家人一般。
可自从那身白衣被染为鲜红后,那样的笑容却未曾出现。
白晞对她忽冷忽热,许多举动都令人困惑。明明上一秒还开心请着她吃烧饼,下一秒便将她留在油锅中。白晞就像是有两个极端的人格在争斗,常常在将她宠上天后用力扔入最黑的深渊中。
为什么呢?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错?
韶央已经失去时间及空间的方向感。她就像是被世界拋弃的幽魂,独自在记忆的碎片中徘徊。她也听不见阎天汐的声音,或许是因为目前的碎片不足以使他再度清醒。
于是她再度关闭意识,选择继续等待。
等待那个或许不会到来的明天。
§
她在上升。
肌肤在燃烧,世界在沸腾。她的世界只剩下无尽的疼痛。
不容她拒绝的力道把她从深渊拔起,往光明的世界拖曳。
好痛,原本被化为液体的血肉被强硬重组,挤压成畸形的怪状。她想不起自己是谁,曾经是什么物种,宛如火焰的剧痛侵蚀了她的思考。
然后,她脱离了水面,重重摔落到冰冷的水泥地上。
韶央大口喘出第一口气,对于呼吸感到十分陌生。她全身赤裸,只缠着厚重的渔网,这也是将她带回陆地的原因。四肢彷彿已经很久没有使用,韶央花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撑起自己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光鲜亮丽的皮鞋。
随着黑色裤管往上,她的视线终于落在男子笑咪咪的脸上。「要不是我记得过来做月巡,还真的不知道有个生魂困在我的锅子里。」
「你是──」韶央的声音破碎又沙哑,彷彿嗓子已经在油锅中被烧哑。
「二殿管事兼此层刑狱管理者,孙洛淼。」一副文弱书生样的大叔伸手帮她坐稳。「别着急,你在我的油锅里待了整整一个月,需要一些时间恢復。」
「一个月!」韶央惊呼,连忙摸摸胸前的项鍊。值得庆幸的是,掛在颈间的项鍊依然安在,只是毫无动静。
孙洛淼耸耸肩,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。身为永生的冥使,一个月就像眨眼一样快,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晚才发现韶央。他丢给韶央一件黑袍川着。「所以你为什么会泡在我的辖区?」
于是韶央向他讲述自己被阎君下的判决,八个地狱的旅程和最后在油锅遭遇的意外。「白晞她不会是发生什么不测了吧?」
「白晞人很好,她似乎对外宣称你没通过试炼。」孙洛淼吹了声口哨。「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吃瓜会吃到自己头上就是。」
「谢谢你救了我。」儘管韶央一路上不是很顺遂,却总是会有贵人伸出援手,她想这已经是上天眷顾了。不过既然白晞已经公然和她决裂,她的处境也更加危险。
「现在的你回阎王殿找白晞恐怕会很危险,而且你甚至还有八层地狱要服刑。」孙洛淼微微弯下身,双手撑在膝盖上。「正因如此,我有项交易想找你做。」
从对方的语气听来,这个提议并没有让韶央拒绝的馀地。
「我和十到十二层地狱的管理者谈过,已经取得那边的碎片。」为了应证这番话的真实性,孙洛淼拿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