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长卿回到仁心医馆后,银筝已将铺子里外重新收拾干净。
胜权同熟药所打过招呼,自回董家复命去了。陆瞳让杜长卿将阿城带回家好好休息,忙了一日,天色已晚,仁心医馆的大门关上,陆瞳进了里院,将分拣出来的药材拿去后厨。
董麟的肺疾需慢慢调养,与董家搭上关系对如今的仁心医馆来说多有裨益。至少熟药所总要忌惮几分。
银筝从外面走进来,对陆瞳道:“姑娘,先前给曹爷送去了一些,还有咱们在万恩寺中宿费,咱们的银子眼下还剩四十五两。”
陆瞳点了点头。
银筝叹气:“从前不觉得,来了京中方觉得,这银子花出去真如流水一般。”
陆瞳道:“打点消息本就花用不少,何况日后还要费些钱同曹爷拉拢关系。”
“还好姑娘聪明,”银筝笑道:“同杜掌柜做了生意,今后售卖成药对半分成,每月进项一多,咱们手头也就没那么紧了。”
又同陆瞳说了会儿话,银筝才去隔壁屋睡下。
陆瞳打了盆热水回屋,在桌前坐下,又挽起衣袖,见右腕往上处,蔓延着一道一指长的血痕。
那是先前在万恩寺佛殿中,被挣扎的柯承兴抓伤所留痕迹。
她不甚在意地拿帕子浸了水,擦拭干净伤口,从桌屉里拣出个小瓶子,随手撒了些药粉覆在抓痕上,撒着撒着,动作慢下来,目光有些出神。
今日白日,万恩寺无怀园前,那位裴殿帅望着自己若有所思地开口:“陆大夫手上伤痕从何而来?”
一句话,似对她起了疑心。
虽与这位裴殿帅不过两面之缘,他甚至还出手帮自己解了围,但陆瞳总觉得此人并不如他看起来那般和煦。何况在宝香楼下初次见面,他对兵马司中人言行无忌,压迫感十足,再看今日董夫人得知他身份后面上的畏惧之色,此人绝非善类。
被裴云暎盯上,并不是件好事。
不过……
就算他怀疑自己,找不到证据,也只能作罢。
陆瞳回过神,将药瓶收好,重新扯下袖口遮住伤痕,掩上花窗,站起身来。
眼下柯承兴已死,任凭此事疑点重重,可一旦他私下祭祀前朝神像罪名落实,非但不会有人插手此案,连带整个柯家都要遭殃。
万福为保全自己和家人,只会坐实柯承兴的罪责。毕竟只有柯承兴死了,整个柯家倒了,才没人会去计较他们这些下人鸡毛蒜皮的小事,万全挪用的两千两租子,才会永不会为人知晓。
至于其他人……
陆瞳黑沉眸色映出灯烛的火,明明灭灭。
走投无路的柯家,或许会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寄希望于戚太师府上。
只是……
太师府会不会出手相助,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