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刻、两刻、三刻。
兔子四处嗅闻的动作渐渐慢下来,不再继续朝前跑动了,像是喝醉了酒般摇摇欲坠,紧接着,身子朝旁一歪,半躺在地上,似乎想努力爬起来,四只腿费力蹬着,但渐渐地不再动弹。
从兔子嘴角慢慢溢出一丝乌迹,一双瞪大的血红眼睛格外悚然。
死了。
这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兔子,死了。
夜色惨淡,小厨房中残灯昏暗,一位女子,一只死去的兔子,这样静静地对视,凄迷又诡艳。
正在这时,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惊呼:“啊——”
陆瞳目光蓦地一寒,猛然回身,厨房门口处,夏蓉蓉手里提着一盏灯站着,正惊惶不定地望着她。
平日里这个时间,夏蓉蓉早已睡了——夏蓉蓉珍爱容颜,坚信早睡可使女子容光焕发,从来睡在亥时前。而现在已过子时。
陆瞳皱了皱眉:“你来干什么?”
夏蓉蓉像是被吓着了,脸色苍白,下意识答道:“香草摔了一跤,我来厨房找点水。”她飞快瞥了一眼地上的兔子,像是不敢细看般赶紧移开目光,颤声问陆瞳:“这只兔子……”
“这只兔子误食了有毒药草,所以死了。”
“这、这样吗?”夏蓉蓉说着,目光又迅速扫过陆瞳的手,陆瞳的左手,被方才银罐中的草药浸染成乌色。
陆瞳看着她:“不是要找水?”
“哦……是。”夏蓉蓉慌忙应了,适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,赶紧拿着盆舀水去了,待盛满水,夏蓉蓉端着水盆出去,路过陆瞳身侧时,手抖得厉害,差点打翻了水盆。
陆瞳冷眼看着她端了水盆出去,直到她进了院里自己的屋,门隙后的灯火被合上,外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。
她沉默片刻,起身走到死去的兔子身边,将兔子提了起来。
……
“太可怕了,你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!”
一进屋,夏蓉蓉就将水盆往旁一扔,双腿一软瘫倒在地。
香草吓了一跳,不顾自己膝上刚刚摔倒留下的擦伤,赶紧起来将夏蓉蓉扶到床前坐下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夏蓉蓉白着一张脸,目光满是惧意,“我刚刚在厨房里看见了陆大夫。她、她……”夏蓉蓉一把抓住香草的手,“她毒死了一只兔子!”
香草愕然。
“是真的!”夏蓉蓉生怕丫鬟不信,语气更加急促,将方才所见和盘托出,“我进去时,她手里的毒药还未洗净,就站在那只死兔子前,盯着尸体,像个怪物”
香草被她的形容也骇了一跳,不过仍保持一丝理智,“说不定陆大夫只是在试药?”
“不可能!什么药能把人毒死,况且你没瞧见她方才看我的眼神……”
夏蓉蓉想起刚才自己不小心惊动陆瞳时,陆瞳回身看她的那一眼。有别于平日的温和从容,女子藏在灯火的暗色里,一双眼睛沉寂冷漠,看她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一具尸体,没有任何情绪。
她忽得打了个冷战。
“不行,这里不能呆了!”夏蓉蓉一下子站起身,忙忙地就要收拾衣物,“我们赶紧收拾行李离开。”
“小姐,”香草拉住她,“您冷静些,咱们现在走了,表少爷怎么办?”
杜长卿?
夏蓉蓉恍然才想起自己这位表兄,她喃喃道:“对,表哥还不知道,得把这件事告诉表哥。”
香草道:“如今医馆里全靠陆大夫做的药茶进益,听阿城说,陆大夫与表少爷利红对半分。这些日子住在医馆,奴婢看表少爷对陆大夫信任有加,纵然小姐说了,表少爷也未必会信。纵然信了,表少爷也未必会将陆大夫赶出去。”
陆瞳就是仁心医馆的摇钱树,谁舍得将摇钱树赶出门?
夏蓉蓉一听,顿时六神无主:“那怎么办?”
她素日里也没甚么主见,这次来盛京本就是为了想进杜家的门,谁知误算了杜长卿如今的家产。加之杜长卿看起来对她也没那个意思,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处着。如今遇到这种事,夏蓉蓉也不知该怎么办。
“小姐,不如问问杏林堂的白掌柜?”身侧香草突然开口。
夏蓉蓉愣了一下,白守义?
说起来,前些日子,白守义身边的那个文佑来找过她一回。
杏林堂因之前春水生一事和仁心医馆结下龃龉,此事夏蓉蓉也听阿城说过。白守义吃了个大亏,却将这笔帐算在了陆瞳头上。
奈何这么久了,白守义愣是没寻出陆瞳什么把柄,于是让身边文佑来找夏蓉蓉,有心想与夏蓉蓉“合作”。
文佑站在夏蓉蓉跟前,道:“夏姑娘,我家掌柜说了,你不想陆大夫留在医馆,恰好我家掌柜的也想将陆大夫逐出京城,不如合作,各得所需。”
夏蓉蓉蹙眉:“合作?”
白守义的合作法子很简单,让夏蓉蓉在陆瞳平日里制造的药材中动些手脚。
这立刻被夏蓉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