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咔嚓——咔嚓——”
仿佛丝绸断裂。
窗外幽暗的灯光冷得泛蓝,照在沈迭心瓷白的脸上,犹如暗夜中的一抹孤魂。
他仿佛感觉不到温度和时间,怔怔地对着镜子。
金艾大气不敢喘,终于发现沈迭心半夜对着镜子在做什么……
掉落的漆黑发梢如羽毛般落下。
一缕两缕……
和沈迭心赤裸脚边的落发混成一团。
他举起剪刀,对准自己耳边的鬓发,尖锐的刀尖对着他的头,只要再偏一点,就会刺破脸侧的皮肤。
“别冲动,小心!”
金艾找准时机从后扑了上去。
他一只手钳制住沈迭心,让沈迭心不要乱动。
另一只手则攥住了沈迭心拿着剪刀的手。
“好端端的,你在做什么?”
金艾全部力气都用来放着沈迭心,声音颤抖不已。
他不敢想象,如果他再迟一步,沈迭心会在卫生间里做什么。
“我没事。”沈迭心这样说。
金艾除非是傻才会相信。
他抢过沈迭心手里的剪刀,立刻就扔到一边去。
他把沈迭心拉到卧室,连关门都不敢转身,就怕沈迭心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。
“你是怎么了?是心理医生和你说什么了吗?”金艾坐到沈迭心身边,用手牢牢握住他那双发凉的手。
去见心理医生是治疗必须的过程。
可是沈迭心的情况膝盖都快软了。
沈迭心原本快要齐肩的头发被剪得凌乱不堪,他亲手把自己剪成破碎的娃娃模样,还要和金艾说自己没事。
“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头发弄成这样?”金艾一脸心疼,“多好的头发……”
沈迭心眼神空洞,喃喃地说:“我是个男人,我不需要漂亮。”
金艾伸手,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捂住沈迭心冰冷的侧脸。
他心疼的,从来不是沈迭心的头发。
“男人和漂亮是不冲突的,长相是天生的,和你没关系。”
天生的。
一切都是天生的。
出生的家庭是天生的,父亲也是天生就有的。
沈迭心选择不了自己的家庭,也选择不了自己穿什么样的衣服。
小时候是,长大了还是。
他看着金艾的眼里,雾面之下的情绪挣扎着要出来。
压抑太久的情绪急需一个宣泄的地方。
金艾对着他伸出双手。
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。”
他不知道沈迭心经历了什么。
但一个温暖的怀抱,是治愈悲伤的通用良药。
金艾温柔的神情,像姐姐也像妈妈。
沈迭心靠在金艾的肩上,无声地眼泪划过脸颊。
-
腰侧刀口比想象中还要疼。
就好像那刀子还没从伤口拔出去,而在全身上下游走。
谭臣忍受着令人颤抖的剧痛。
看着和沈迭心聊天的页面,久久没有发出消息。
而他发去的上一条消息,也一直没有回复。
他咬着牙,从枕头下拿出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盒子。
月色之下,深蓝色丝绒垫上的对戒散发着莹润的光芒。
作者有话要说:
被剪断的发茬碎成一截又一截,手指触摸起来,仿佛一层层的茸刺,分布在沈迭心的脸侧脖颈和衣服上。
拿着剪刀的时候,沈迭心没有任何意识,如同被操控的玩偶,完成破坏自己的指令。
尖锐交叉的两个刀片合并起来,就轻易把东西切断,不管是头发,还是别的什么……沈迭心想,如果解决所有事情都能这样简单操作,那就再好不过了。
但是金艾夺走他手里的剪刀,用关心的态度和他对话,就好像沈迭心非常可怜似的。
其实一开始,沈迭心没有任何感觉,就像他夜里来到卫生间一样,全部都是潜意识的驱动。
所有事情都已经过去了,他已经来到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,他早就从过去走出来了。
但是当金艾带着香气的怀抱靠近时,沈迭心的鼻尖蓦地就酸了。
好像在他的印象里,妈妈身上就是这种好闻的味道。
他靠在金艾的肩上,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。
就好像只要哭,就能让他空荡的大脑稍微找回一点理智。
金艾轻轻拍着他的背,轻柔的声音落在他耳边。
“没关系,哭出了就什么都好了,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,只要不伤害自己。”
沈迭心克制的呜咽像个迷茫的小兽,金艾在这一刻,好像感觉到了沈迭心从没和别人提起的脆弱。
沈迭心总是表现地那么淡然,好像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刺激到他的情绪。
哪怕是和心理医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