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黑色的混乱中打转。
前一秒还在被野狐追逐,下一秒却在山坡上失足翻滚。
我看见沐曦狠狠搧了我好几巴掌,一边怒斥我滚出狐之境。
我看见时站在阳光中朝我伸出手,两位小童在他身旁旋转跳跃。
然而下一瞬,他们的身影旋即消失为阳光中的粉尘。
太阳化为凤凰爆出刺眼的光芒,最后燃烧为灰烬,让无尽的黑暗袭捲。
记忆中的最后一幕,是蟒蛇张大了嘴,一口将我吞下。
「啊!」我猛然从床上坐起,还因用力过猛磕到某人的手……手?
「你醒了。」熟悉的声音如山林间的涓涓细流淌过,抚平因为噩梦而造成的不安。
我缓缓转头,对上一双沉静的灰色眸子。「时、时先生?」
等等,那不就代表我刚刚是撞上他的手!
「嗯。」不知道是在回答我的问题还是有了读心术,他很冷静的应了一声。接着他轻轻蹙眉,彷彿觉得有什么不妥。「别叫我时先生了,有点奇怪。」
「那……」我微微思索,想不出更好的敬词。「墨溪先生?」
「谁告诉你的?」
「嗄?」告诉我什么东西?
「我的姓氏。」时替我斟了杯茶。
原来这里的狐狸还真的会用地名作为姓氏!「等等,那时是你的名?全名?」
「吾名时轻,姓氏墨溪。」第一次,他完整的跟我说了他的全名。「我说过,你可以叫我时,单字即可。」
「时。」我试探性的念了这个字,觉得有些奇异。
解决了名字的问题之后,我才心思注意最奇怪的问题。「您怎么会在这里?沐曦呢?」
「我要她先回去冷静冷静。」时轻简短说道,彷彿这样就能解释一切。
「那个……其实后来不是她的错,好像是我的旧伤復发了。」虽然我很不想替沐曦说话,但这毕竟不是她弄的,把事情怪到她身上会让我良心不安。
「我知道。」出乎我的意料,时轻早就知道原因。「搧你两巴掌不会让你差点死亡。」
呃,所以你当时其实全都看到了啊。
「拿着。」时轻先递给我一面镜子,接着又在我颈后放上另一个反射。
原本应该是爪痕的地方,此时竟已变成黑色的印子,而看印子的外型,似乎有点像……「曼佗罗花?」
「你被烙印了。」时轻叹息道。「是我的疏忽。」
「被野狐烙印会发生什么事吗?」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自胃底升起。
「野狐只会对自己的猎物烙印,这样便能无时无刻察觉猎物的位置,并且在猎物死亡前都不会善甘罢休。不过你很幸运,伤口只被刮了一下,因此这个烙印看起来没深入灵魂,应该七天后便会消退。」时轻微笑,要我不用担心。「我会让你在此多待至一周的时间,只是这几日千万别步出狐之境或是离开狐妖们的视线。」
「那若烙印的野狐死了,我颈后的印子也会自己解开吧?」我突发奇想,并得到了时轻肯定的点头。「可是我当时在山中明明看见野狐被大蟒蛇吃了。」
「那野狐必是逃走了。」时轻犹豫了片刻,突然压低声音。「事实上,我认识这个烙印的主人。」
「他以前是狐之境的?」我脑内顿时浮现寧嵐当时的话,野狐之中似乎也有修练失败的人。
时轻慎重地点了点头。「那人名为王洛,之前在狐之境中声名也不错,可惜在突破至八尾时乱了心神,灵气爆衝。堕为野狐之后他便离开狐之境,加入野狐的群体,听说还当上挺大的职位。」
「等等,所以你看过他烙印人?」我好奇地提问。一时之间又接收了这么多资讯,竟让我开始有些兴奋。
「烙印是妖狐与生俱来的能力,其图腾终生不变,因此可以很轻易藉由图腾知道主人。」
「那你用你的烙印把我颈上这印子盖过去就好啦。」我突发奇想。
毫无疑问,我又让现场陷入静寂。
「白笙羽,你知不知道烙印真正的意义?」沉默半晌,时轻苦笑道。「对狐妖而言,烙印是代表对外头宣称对方是他的人,自己必须守护烙印者一辈子。这是对心悦之人才会进行烙印,时常作为伴侣之间相守一生的誓言。猎物之说则是野狐私自扭曲原用意,何况你也不想成为我的猎物吧?」
其实我已经差点脱口说「就算成为你的猎物我也愿意」这句话了。
当我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时,我才赫然发现自己似乎已被时轻所迷住。但时轻对于人狐分际总是把握持很好,我甚至怀疑他连和我讲话都是因为情势所需。
「先生,我们把药带来了。」就在此时,门后传来寧嵐的声音。
「进来吧。」有了时轻的允许,我便看见燕石从门缝先溜了进来。
「吃完药再歇息一下,等用晚膳时我会再来找你。」时轻收拾了桌上的茶具,起身要走。
「